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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讯作家唐

“再见”

宁波市象山县石浦镇沙塘湾村68岁的村民刘和恩收拾好渔具,用沙塘湾的闽南话和老朋友告别。一开门,他就换上象山石浦话(当地方言很浓)和家人交流。

在沙塘湾村,和刘和恩一样,能说沙塘湾闽南话的同代老人只有十多个。这种方言是三百年前由福建同安的移民带来的。如今沙塘湾村旅游业蒸蒸日上,但人来人往的沙塘湾却很难听到地道的闽南话。

方言最终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消失吗?近日,《中国语言资源集·浙江》正式发布,这是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标志性成果《中国语言资源集》出版的第七部成果。是近年来浙江省语言保护调查结果的全面展示,打开了了解浙江语言文化的窗口。

随着普通话普及率达到80.72%,方言的重要性再次引发了一场讨论:我们是否需要有普通话的方言?方言需要投入成本保护吗?保留方言的目的是什么?

潮,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方言吗?  第1张《中国语言资源集·浙江》在宁波国际会展中心发布(右五为王洪钟)。照片由王洪钟提供

方言是故乡的根。

中国目前有官话、吴语、湘语、赣语、闽语、粤语、客家话等十大汉语方言,其中方言97种,方言101种,但方言的影响力和应用范围已不如从前。如今,包括吴语、闽语、粤语在内的强势方言都不同程度地面临着“生存危机”。

对于长期与方言打交道的语言保护者来说,方言在不加干预的情况下走向凋亡是必然的,也是可以预见的。“寻找地道的说话人,用文字和图像记录方言是我们的工作,但渐渐地我们发现,合适的说话人一年比一年难找,尤其是濒危方言。”对于浙江师范大学汉语方言研究所教授王洪钟来说,抢救和保护方言是当务之急。

潮,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方言吗?  第2张中国方言研究所藏方言保护书目图片由周提供。

然而,许多人认为方言的衰落并没有给日常生活带来麻烦。在使用濒危方言“年八渡正字”的衢州江山市年八渡古镇,商贩们正用“五彩斑斓”的普通话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记者在交谈中了解到,为了方便对外交流,普通话和江山话逐渐取代了地方方言,当地的孩子也因此放弃了地方口音,学会了使用更广泛的语言。然而,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乡音的消失。

所以我们还需要方言为什么?

对于生活在家乡的刘鹤恩来说,方言是证明自己出身的符号。对于在异乡任教的王洪钟来说,方言是割舍不下的乡愁;对于广大在各地求学的游子来说,方言是在人群中辨别老乡的天线...方言是地方文化的坐标,沉淀着生活记忆,凝聚着深厚感情。

面试时说起乡音,总会引出很多和家乡有关的故事。周,1999年出生,宁波慈溪人。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和奶奶玩“猜妙子”(猜灯谜)的游戏。对她来说,方言是有温度和重量的。“方言的奇妙之处在于,很多词用普通话翻译不出来,只能听懂,这已经成为我们这个地区人们特有的默契和记忆。可惜我之后的兄弟姐妹都不会说很好的方言。”为了防止方言断代,也为了维系更多人与家乡的联系,周选择了考研学习方言。

珍惜方言,离开乡音,记住乡愁,保护好乡音,就是“保住我们的根”。正如王洪钟所说,“不管你走多远,和你说同一种方言的人永远是最了解你的人。”

方言是文化的灵魂。

方言不仅是一种语言形式,也是解读不同“文化密码”的钥匙。

有一年春节,王洪钟回到家乡江苏南通探亲。在和他八十多岁的叔叔王聊天时,他听到他谈论他的事业。“叔叔是家族中的第十六代木匠。当时还是用传统的土葬,由叔叔负责死者的葬礼。”当你造好棺材,敲好钉子,送上山,埋进土里,就会有一首民谣,跟着逝者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这是王的祖先代代相传的歌谣。

王洪钟打开视频,从节奏中传出方言。“上山一步高,下山一步高……”歌词中的“上山”和“下山”两个字描述的是事情本身,而双关的“背后”和“步步为营”也是对逝者家属的安慰和祝福。饶是常年接触方言的,也再一次被方言的魅力所感动。“叔叔说葬礼取消了。如果不是这次交流,这首民谣的最终归宿也会被带到土里。”方言在特定的地域和特定的人群中具有表现力,具有很强的特色和感染力,这样的感情是普通话无法传达的。

方言也是阅读很多文学作品的关键。上海作家金宇澄出版的小说《花儿》,满篇都是上海话,这是这部小说最有趣的特点。此外,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和张爱玲的《金锁记》也包含了很多方言元素。很难想象,如果方言衰落、消失,如何解读这些经典文学作品。

除了地域方言,还有一种语言表达叫社会方言,是同一地区的社会成员由于职业、阶级、年龄、性别等社会差异而形成的方言体系。王洪钟曾经访问过一个秘密语言。“它是一种以当地方言为基础的反切语言,相当于当地方言的变体形式。”在海门,有两个老匠人,相隔数百里,素未谋面。让他们用密语交谈,结果就像一串答案。

了解的越深,越能感受到方言的厚重。方言是一个地区的民间艺术、素描和风俗的灵魂。如果方言消失了,当地的特色文化就无法表达,只能走向停滞,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

保护方言不仅是中国人自己的话题,世界也需要方言作为文化的注脚。“那大概是八年前的一个暑假。日本学者松谷段丽阳等人带着录像设备来到金华,调查记录道教戏剧。”王洪钟从这些学者那里了解到,随着日本社会的高度现代化,他们国家的传统村落已经所剩无几,活态民俗文化也不复存在。有了前车之鉴,他们现在正抢着记录世界的优秀文化。他们在离开时,希望中国的方言研究者有一天能帮他们“翻译”出道教剧中使用的金华方言,让世界更贴近中国的本土文化。

“植物”把乡音带回故乡

不久前,王洪钟、黄晓东、韩烨、孙毅智的《中国语言资源浙江集》正式发布,这是教育部、国家语委2015年启动的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内容之一。据了解,该项目已完成1712个点的语言资源调查和收集,覆盖包括港澳台在内的中国所有省份,123种语言及其主要方言。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语言资源保护项目。

作为新人,周也加入了方言保护的队伍,参与了浙江师范大学汉语方言研究所教授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浙江濒危汉语方言调查研究及语料库建设”。该项目是对中国语言资源馆藏浙江未覆盖的濒危方言的补充,也是对浙江方言更全面的覆盖和保护。

潮,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方言吗?  第3张语言保存队在宁波沙塘湾村采集闽南话。周供图

事实上,在推广普通话的初期,国家就提出在推广普通话的前提下,普通话和方言相辅相成,共同繁荣。官网,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PRC)早在2006年就发布了《推广普通话,保护方言》,2021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全面加强新时期语言文字工作的意见》也提到要“科学保护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字”。

一旦方言消失了,以后再想认识自己的语言就像学外语一样难了。在这场方言保护战中,语言保护者们似乎从世界各地捡拾起被称为“方言”的种子,但为了延续方言的生命力,需要更多的人有意识地将方言“种”回故土。

传承是方言保护的后半段,他的写作更需要对地域文化的自信。朱,中国语言文化集江山的主讲人之一,是当地的保姆培训师。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要求保姆带孩子的时候用江山话。

“我很自豪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江山人,能说一口地道的江山话。现在很多孩子不愿意学方言,其实跟父母的教育有关。父母对家乡的不认同会潜移默化地传递给孩子,从小学习方言也是帮助孩子打开一扇独立认识家乡的窗口。”朱深信,一个对地域文化有信心的孩子,才是方言传承的未来。20年来,她带出了近千名保姆,她的方法得到了越来越多家长的认可。

随着社会各界的关注,方言的传承也逐渐受到重视。杭州滨河小学开设“说杭州话的小丫儿”,武汉大学增设“方言与中国文化”选修课,山西太原建成方言博物馆,广东惠州招募方言研究人才,广东香港浙江实行方言报站...这些鲜明而有特色的做法为当地增添了一道新的风景,方言在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认可下重新崛起。

方言学上有个有趣的概念叫“方言岛”,指的是在一个较大的方言区中,有一个较小的区域说着完全不同的方言。当“岛”成为一个意象时,每一种方言都可以看作是一个表达方式不同的岛。共同的文化基因和情感认同,让“孤岛”上的人们紧密相连,守护这些“孤岛”,就是守护一个个精神家园,一条条时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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