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4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正式签署了一项价值950亿美元的对外援助法案，其中也包括迫使字节跳动剥离其在美国的抖音业务。根据相关条款，字节跳动被给予270天（约9个月）的时间剥离其美国业务，否则将面临全国性禁令。此外，如果拜登确定出售取得了进展，他还可以行使90天的延期权，将时间范围延长至一年。
在美国阿灵顿拍摄的手机屏幕上的抖音标志。新华社记者刘杰摄抖音此前曾明确表示“将用尽一切法律手段”，他在同一天再次发表声明称，“这项违宪法律是对抖音教的禁令，并将在法庭上受到质疑”。抖音首席执行官周寿子也在多个平台上发布了回应视频，称“事实和宪法站在我们一边”，并将在法律挑战中击败拜登签署的立法。他向许多抖音用户喊话称，他不会离开美国市场:“请放心，我们哪儿也不会去。”
路透社指出，这项涉及抖音的法案在美国引发了一场关于“保护言论自由”的辩论，许多反对者认为该法案侵犯了“言论自由权”。《纽约时报》认为，尽管拜登已经签署了该法案，但随之而来的问题还伴随着可能的法律诉讼、中国的立场以及买家和售价的不确定性，以及“艰难时刻才刚刚开始”和“问题可能变得更加复杂”，并分析和梳理了这一事件未来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
20世纪70年代互联网的出现促进了各领域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今天人们谈论的各种技术，如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AI（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和区块链，都是信息技术的形式，这些技术已经深刻改变了人类社会，并将继续深刻改变现有的产业逻辑。
在信息技术产业蓬勃发展的过程中，有两个现象值得关注:第一，从国家角度来看，中美两国在这一产业中的优势逐渐凸显，且各擅胜场。其次，从公司的角度来看，包括字节跳动在内的公司在海外市场被禁，这给该行业的全球发展之路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什么字节跳动在海外屡屡成为目标？与传统产业相比，信息技术产业将给国家治理和国际经济合作带来哪些新的机遇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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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云和看智库
本文节选自《破茧》（《姬伯·田娟》于2020年12月出版），以便查看该智库书籍。
一个
在信息时代，中国和美国擅长赢得比赛。在现代工业经济中，工业秩序是环环相扣的——在这里，我们以近代史以来的几次工业革命来指代工业秩序。每一次工业革命的核心产业在开始时都能获得超额利润，而随着技术的不断扩散，利润率会下降到平均水平。但是，这个行业将成为下一次工业革命核心产业的基础设施或前提。
2023年1月1日，消费者在天津一家商场排队使用手机支付购物。新华社记者孙摄例如，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产业——电子科技产业的产能，是以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核心产业——重化工业为基础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核心产业信息技术产业是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产业电子技术产业为基础的。
就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信息技术产业而言，虽然由美国主导，但中国在其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一方面，中国超大规模的市场可以带来商业模式创新的优势。近年来全球排名前十的互联网公司中，基本上有六家美国公司和四家中国公司，这可以说明问题。
可以说，中国和美国是信息技术行业最重要的参与者，但每个国家都擅长赢得比赛。
先说信息技术要求的硬件水平。中国在低端制造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而美国在核心高端制造领域占据主导地位，主要是芯片。芯片本身不是终端产品，因此用户不能直接使用芯片。它必须通过低端制造组装成最终产品，才能真正进入消费市场。中国和美国在这个层面上相互依赖。
但对于信息技术行业来说，硬件只是其物理载体，更重要的资源是数据。理论上，基于人们在各种活动中产生的各种数据，信息技术将精确匹配各种社会活动，并大大提高社会的运行效率；这个过程也将深刻改变社会结构，改变社会的基本运行逻辑和需求结构。在数据层面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和美国擅长赢得比赛。
裸数据本身没有价值，需要通过各种算法提炼出意义；但算法本身只是一套抽象的规则，需要通过足够多的数据进行训练才能不断优化。中美两国的不同优势分别体现在数据和算法上。
先说算法。事实上，算法的根本是基础数学，无论是在基础数学教育领域还是在相关人才领域，美国在这方面的优势都非常明显。基础数学的研究能力取决于一个国家学术共同体的长期积累，不是简单砸钱就能解决的。要使人们耐得住寂寞，基础研究层面的长期积累有赖于国家整体科研评价体系的开放性、国家在科研层面国际交往的开放性以及能够吸引世界各地顶尖人才的自由环境。
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也就是说，算法能力的提升不仅可以通过设立更多的项目或投资更多的公司来解决。这个问题回答了一句老话:“想学诗，功夫在诗之外。”一系列看似与算法无关的制度设计，是其能否在信息技术时代占据算法优势的基础。
除了数据之外，中国在这方面当然有绝对优势。虽然中国公司使用的算法可能不够高超，但有了足够的数据，它可以得到更多的训练，这被认为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因此，中国在数据层面也有自己的特殊优势。
但这一优势背后有一个劣势:由于中国互联网公司的国际化仍然非常有限，中国大公司持有的数据主要是本地数据，不像谷歌、亚马逊和脸书等美国公司拥有全球数据。这使得中国的算法获得的训练模式相对简单；对于信息技术来说，多样性本身就是一种红利。
各种数据和算法都是在各个公司开发的。相关领域的公司是信息技术行业的真正主角。他们的活动已经深深地渗透到国界之外。尽管它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国际法律实体，但它们有可能改变国际秩序的许多基本逻辑。
2
字节跳动为何会遭遇今天的困境？2020年以来，一系列商业公司陷入困境。华为、字节跳动（Tik Tok的海外版Tiktok）...公司被外国政府封锁，这被许多中国人解释为外国对中国公司的歧视性待遇。
正在建设中的华为云数据中心贵安全球指挥中心项目（2023年5月23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梁韬摄为什么被屏蔽的主要是国际数据公司，各种传统公司——无论是否是国际公司——很少遇到这种问题。这与信息技术带来的一些政治特征密切相关。
世界各国有不同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在过去，如果一个国家不想让其他国家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影响自己的国家，那么这样做相对容易。通过依靠国家边界，这些影响可以在物理上被隔离，即使它们没有完全隔离，也仍然可以基本隔离。国与国之间只能在经济和贸易层面有关系，在制度和观念层面不会有太多的相互渗透效应。
但信息经济时代不同了。不同国家在数据安全和个人隐私方面会有不同的监管原则和法律规定；这些原则和规定的差异与不同国家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的差异有关。数据可以穿透国界，传统的物理隔离很难奏效。数据向国界的渗透将导致政治上的一些溢出效应。
换句话说，数据公司被封杀，不是因为它技术先进，而是因为它成为了政治溢出效应的传导载体。
美国对一些中国公司的政策是基于1977年通过的《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该法律规定，当美国国家经济面临紧急情况时，它赋予总统更广泛的权力来应对“非常规和特殊威胁”，并授权总统单方面宣布限制投资。
2020年8月5日，时任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宣布“清洁网络计划”，提出清洁运营商、清洁应用商店、清洁应用、清洁云和清洁海底电缆，并点名一系列中国数据公司。这些要求基本上是为了将中国的数据公司排除在美国市场之外；不仅如此，中国的一些应用程序公司被禁止与美国公司进行交易，这意味着这些应用程序无法通过苹果手机上的应用商店和安卓手机上的谷歌应用商店进行分发，它们甚至可能被排除在国际市场之外。虽然在实施规则上，美国可能没有那么独特；但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可能性显然是存在的，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美国政治的溢出效应。
根据前面的讨论，我们可以对“清洁网络计划”做出评价:蓬佩奥以一种非常扭曲的方式提出了真正的问题，即如何克服国际数据公司带来的政治溢出效应；但是蓬佩奥给出了一个糟糕的答案，那就是切断互联网连接来解决问题。
蓬佩奥讲话后，互联网协会发表声明，对美国的决定表示非常失望，并抨击了答案。
互联网是世界上通用的网络。网络是在自愿的基础上相互连接的，不应该有某种中央权威。正是这种架构使互联网如此成功。美国的“清洁网络计划”恰恰挑战了这一架构的核心。
“清洁运营商”和“清洁电缆”项目将迫使大量互联网流量输送到第三国，这只会增加数据传输的距离，增加对互联网流量的潜在监控和互联网中断的风险，互联网使用成本也将上升。
政府出于政治原因而不是技术原因决定如何连接网络，这与互联网的理念背道而驰。这些干预将极大地影响互联网的敏捷性、灵活性和灵活性。如果进一步推广这种方法，互联网带来全球合作、全球覆盖和经济增长等更广泛利益的能力将受到严重威胁。
这样的政策只会增加全球互联网分裂的可能性，并带来一个支离破碎的互联网，而不是我们在过去40年里建立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的互联网。
三陷入困境的不仅仅是中国。传统行业的公司也可能造成类似的溢出效应，但它们不像数据公司那样直接。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FCPA）表面上是一部商法，但实际上是为了应对这种溢出效应。
FCPA的管辖范围主要包括三种类型:一是所有美国公民、永久居民和其他具有美国国籍的人（无论是否居住在美国），以及所有根据美国法律注册成立的公司、企业或其他组织；第二，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交易的美国和外国公司，无论它们是否在美国注册，也无论其法人是否拥有美国公民身份；第三，在美国境内直接或间接为腐败买单的所有个人或实体。
乍一看，似乎一家公司在其他国家的贿赂与美国无关。美国为什么要做这种管辖？然而，如果我们更深入地观察，我们会注意到由于美国的制度特征，各种利益集团都可以在美国国会进行游说。如果一家美国公司或在美国上市的外国公司在海外行贿并获得一系列不正当收益，那么当它转头游说美国时，这些不正当收益将转化为对其他利益集团的不对称优势。因此，美国将面临输入性腐败的问题。这是美国应该大力打击的，否则会鼓励其他公司在海外行贿，这将毁了美国自身的政治健康。
例如，2000年2月至2004年9月，阿尔卡特拉丁美洲前助理副总裁Christian Sapschian安排阿尔卡特向哥斯达黎加电信局的一名高管行贿250万美元，以获得价值1.49亿美元的移动电话合同。因为阿尔卡特在美国上市，而且汇款是通过美国银行进行的，这件事很快就被锁定了。据说此案的主题不太大，不会对美国的经济和政治产生任何实质性影响，但它违反了FCPA的基本原则，美国不会善罢甘休。萨普希安于2007年被起诉，并于2008年被判处30个月监禁和261，500美元罚款。2019年，在中国火了一阵子的《美国陷阱》一书讲述了另一家法国公司阿尔斯通高管的故事。各种美国霸权故事背后都有一个相似的逻辑。
展望未来，这种逻辑在英国历史上并不新鲜。例如，英国东印度公司于1757年开始征服印度。据说它征服了殖民地，在海外赚了很多钱，这不仅使英国受益，而且使英国在海外更加强大，无论如何这对英国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然而，东印度公司的孟加拉总督沃伦·黑斯廷斯于1785年衣锦还乡。1787年，他被英国议会弹劾，并被指控在东印度公司期间严重腐败。这起弹劾案是英国历史上一次重要的政治审判。发起弹劾的参议员埃德蒙·伯克的担忧之一是，东印度公司的那些人将凭借突然获得的巨额财富游说和贿赂英国议会和上层政要，从而获得不当的政治影响力，这将严重侵蚀英国政治的健康。虽然黑斯廷斯最终被判无罪，但弹劾案对英国影响深远。英国开始调整帝国观念，重新考虑对印度的统治，也调整了内部逻辑。当时，英国议会和现任美国政府有一个共同的动机，即防止海外腐败在国内演变为输入性腐败。
数据公司可能无法通过海外腐败在美国获得游说能力的不对称优势，但由于数据本身对国界的渗透，美国也将不得不面临输入性政治影响。事实上，不仅是美国，所有国家都将面临这种影响，因此我们将看到不止一个国家正在出台一些政策，将其他国家的数据公司排除在外。
扎克伯格和其他人清楚地意识到，不仅中国的数据公司正在经历困难，所有大型国际数据公司都会遇到类似的困难。美国将中国公司排除在外，也将使美国公司未来在其他国家遇到困难，美国公司届时可能无法自信地表达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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