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结果表明，谎言识别能力差的部分原因是人类缺乏对统计线索的依赖，也可能是因为对其他无用线索的偏见。”
随着人工智能（AI）等新技术的发展，人们因层出不穷的骗局而遭受心理和财产损失。尽管“精美”骗局中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例如陌生人的突然关注和从天而降的财富，但人们仍然毫不犹豫地相信它。
骗局的核心是谎言。为什么我们看不出别人在说谎？最近的一项心理学研究通过实验发现，这可能是因为人们过于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对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缺乏客观的认识。
这项研究于2024年3月14日发表在《自然》杂志子刊《通讯心理学》上。论文作者是来自伦敦大学学院和麻省理工学院的萨拉·郑颖、丽龙·罗森克兰兹和程昕婷·沙罗特。
“大多数诈骗都是在网上进行的，包括投资诈骗、爱情诈骗、虚假账单和网络钓鱼诈骗。”作者在论文中写道，“不幸的是，无论是在线还是离线，人类都不太擅长检测谎言。因此，骗局每年都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情感和经济损失。”
在这项研究中，作者首先整理了人们识别谎言时常用的几条线索，如主观猜测和客观事实，并招募了数百人参与一项“猜纸牌颜色”的游戏实验以验证这一点。在这个实验中，参与者可以通过撒谎来获得胜利和奖励，同时还需要判断对手是否在撒谎。
研究人员最终发现，人们过于依赖自己的经验作为线索对谎言做出主观判断，而往往忽略了事件的客观可能性。
有许多识别谎言的线索
为了发现人们为什么不善于辨别谎言，我们必须首先分析人们是如何辨别谎言的。为此，三位研究人员梳理了过去的文献，发现人们主要依靠三种线索来判断谎言，即表情线索（说话语气、表情和声音等细节）、心理推断（推断他人的动机）和统计线索（判断事情发生的客观可能性）。人们经常从影视剧中看到测谎高手通过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就能识破谎言。然而，研究人员提到，大量研究表明，在日常生活中，面部表情、眼神和肢体动作等线索通常无助于识别谎言。而且，在当前流行的网络电信诈骗中，此类线索通常较少。
因此，研究人员关注了另外两条线索。心理推断线索是指人们会考虑他人的知识、感受和动机来评估陈述是谎言的可能性。例如，人们经常考虑谎言是否能给说谎者带来好处。当你觉得对方别有用心，有利可图时，你会特别警惕。
研究还指出，这种对他人动机的推测往往具有“自我投射”的特征，即以自己的行为理解和预测他人的行为。例如，当你有在某个话题上撒谎的经历时，你也会认为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撒谎。相反，当人们缺乏具体经验时，很容易认为别人的相关说法是真实的。
统计线索意味着人们会根据他们对话题的现有认知来评估交流的真实性。“例如，如果一个潜在的约会对象声称自己身高超过1.9米，这可能会引起怀疑。因为只有不到5%的人这么高。”研究写道，“当沟通违反了对客观知识的期望时，它将导致惊讶和可能的怀疑。”
研究人员认为，不同的线索可能导致对陈述的矛盾评价，不同的人在区分谎言时对这三条信息线索的关注程度不同。“例如，有人说他们是亿万富翁。一方面，由于许多人不会谎称自己是亿万富翁，他们可能会认为其他人也不会这样做（自我投射心理推断），这减少了怀疑。另一方面，现实中成为亿万富翁的可能性很低（统计线索），这增加了疑虑。”
“人们对他人的最终怀疑是他们如何权衡这些潜在矛盾类型信息的结果。”根据这一思路，研究人员假设人们不善于辨别谎言，因为他们过于依赖自己的行为来推断他人的行为，而这一线索往往不够准确。
主观臆测不靠谱。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本研究设计了一个类似于“囚徒困境”的心理学实验，共有310名参与者。在实验中，参与者将在电脑上与“对手”（他人的非实时输入数据）玩三轮30局的猜牌游戏。在每场游戏中，计算机将为参与者提供七副蓝色和红色的卡片，并为他们随机选择一张卡片，然后参与者将自己报告结果并可以撒谎。与囚徒困境的规则不同，如果结果是一蓝一红，蓝色方获胜。如果颜色相同，那就是平局。这意味着参与者可以通过始终报告他们抽到了蓝卡而战无不胜。
研究人员提供了一笔奖金作为赢得游戏的“动机”，并要求他们在每轮游戏后评估对手的诚实程度，从1分（“完全不诚实”）到6分（“完全诚实”），作为区分谎言的指标。
系统随机提供七张卡片并选择一张，参与者报告卡片颜色。图片来源:传播心理学这样，参与者至少有三个理由来判断对手是否在游戏中说谎。第一种是基于卡片出现的概率（统计线索）。例如，如果系统给出的七张牌中只有一张蓝色牌，而对手恰好报告自己抽到了一张蓝色牌，则很容易引起怀疑。
其次，游戏的输赢（动机推断）。赢得比赛有金钱奖励，所以当你输了（对手赢了）时，你会怀疑对手是不是在撒谎赢球。
最后是基于你是否在撒谎（自我投射）。根据这条线索，当你为了获胜而对自己的肤色撒谎时，你会认为对面也会这样做。
研究人员通过统计分析计算了这些谎言线索的预测能力。他们最终发现，概率和动机线索的组合对谎言的预测能力最高。当人们发现对面选择了概率较低的颜色并获胜时，很容易产生怀疑，而且往往是对的。
但是，仅考虑颜色出现的概率，而不考虑游戏的输赢，对谎言也有相对较高的预测能力。然而，当参与者根据“是否说谎”来判断对方的真实性时，他们往往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仅仅依靠比赛的输赢作为线索显示出最低的预测能力。
这些结果证实，采取多源和更客观的线索更有助于识破谎言。那么普通人的倾向是什么呢？为了探索这一问题，研究人员引入了一个仅依靠统计线索（即颜色出现的概率）进行判断的机器“玩家”。结果表明，它在识别谎言方面的表现优于大多数人，这意味着过于依赖个人投射和动机推断已经成为人们辨别真假的绊脚石。
研究还发现，那些经常撒谎的人更怀疑别人，即使他们的怀疑不一定是正确的。
“这一结果表明，谎言识别能力差的部分原因是人类缺乏对统计线索的依赖，也可能是因为对其他无用线索的偏见。”研究写道。对此，研究人员表示，可以通过提供语句的上下文来增加客观线索，从而提高人们识别谎言的能力。
诚实的环境非常重要
即使人们意识到客观线索的重要性，充满谎言的环境也会导致人们形成错误的预期，无法找到相对客观的线索，并使人们难以区分真假话语。“我们的发现意味着，在统计数据被扭曲的环境中，测谎并不那么准确。例如，在社交媒体中，定制的算法可能会夸大某些信息的可能性，包括错误的信息。”研究指出，“这可能会导致不准确的预期，并降低人们拒绝虚假陈述的能力。”
虽然人们很容易被各种信息误导，产生错误的预期，但研究人员也表示，撒谎远比这项研究显示的情况复杂得多，涉及文化和社会等诸多因素。他们发现，尽管人们依赖于自己对谎言的主观判断，但他们自己的行为不受这些判断的影响，而是受经济激励的影响。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还通过操纵实验中的谎言数量和赢得游戏的奖励，观察了不同环境下人们策略的变化。当研究人员人为地增加参与者遇到的谎言数量时，他们对他人的怀疑会增加，他们会输掉更多的游戏，但他们的撒谎行为不会明显增加。
当研究人员增加赢得游戏的奖励时，参与者的说谎率会显著增加。他们也更怀疑别人，即使别人的说谎率没有变化。
“我们没有指示人们撒谎，也没有提供任何关于他人撒谎频率的信息。”研究最后提到，“事实上，大约三分之一的参与者很少撒谎，很少有人撒谎超过一半的时间。”
参考文献: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4271-024-00068-7#Sec15
本报记者季静洁
（本文转自The Paper，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The Paper”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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