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生命的灵魂——纳岫岩诗集《苏茹诗选》序

□鲍鹏山

我在《中国人的思想、死亡和爱情》中有一段话:

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诗歌是我们的伴侣，甚至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它不仅离我们的生活不远，事实上，它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我们丰富的生活内容之一。例如，如果我们今天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约会，我们会在约会期间交谈、盛宴和玩耍。当兴趣来临时，我们可以写诗和唱歌，或者我们已经在活动安排中有了这一项。值得注意的是，写诗和唱歌只是当今众多活动之一。它并不特别，也不高于其他活动，如交谈和宴饮。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解读中国的诗歌史:它不仅是我们的精神史、心灵史，也是我们生活的历史；它不仅是我们内心隐私、情感和精神的表达，也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反映。

正是由于这种诗歌创作生态，中国古代诗歌的创作不需要崇高的意识形态，贵族的经典训练，甚至不需要那种艺术的特殊训练和艺术门槛——它需要的往往是一点情感和一些天赋（严羽《苍施琅石化辨》:“赋诗有异才，与书无关；诗歌有其他的兴趣，这与理性无关。”)。在中国古代文体中，散文是崇高的，因为它承载着“道”，代表着圣贤，表达着国家意志，呈现着集体伦理。至于诗歌，尽管它的鼻祖《诗经》被称为经典，属于“王道”（在传统的儒家观念中，《诗经》的版权属于“王”），但使诗歌成为个人情感表达的是屈原和他令人惊叹的《楚辞》。此后，个体取代了群体，人民取代了朝廷。诗歌不再是《诗经》那样的王道政治，而是屈原那样的个人歌唱——诗歌成为精神个体的记录工具和个人情感感受的发表形式。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特别是在中国古代，散文创作需要身份，姿态，训练和引用儒家经典，以及公共价值观的正确性，这是一个人的公共生活和社会形象。而诗歌创作，几乎没有身份之分，文人和诗人当然是创作的主流群体。和尚、道士、武术家、开汽车卖纸浆的人都可以加入合唱团。只要他们心中有感情，声音押韵，他们就可以通过诗歌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嘉会送诗给亲人，托诗责备。然而，请她唱这首歌，这首歌的开头几句就能看出她是如何忍住眼泪的；西京五出口也是慷慨落泪。它是一个人的私人生活和隐私记录。

个体性（私人性）、生活（纪实性、写实性）、应用性（歌唱的报偿性）、抒情性（情绪化而非理性化）以及由此产生的非主流非公共价值观的表达（不为表达主流价值观而创作、不选择主题甚至不虚构情节）是中国传统诗歌最显著的特征，这与西方诗歌传统不同，包括对民族史诗传统的叙事。

中国传统诗歌的这些特点可以使我们获得日常的、琐碎的、程序化的生活诗歌，获得人类情感和审美的照片，并可以得到升华，使我们在平庸中看到价值，在平淡中看到诗意，在平凡中看到奇迹。

因为读了那岫岩教授的《苏茹诗选》，所以想起了那篇旧文章，写下了这一段。

显然，那教授这首诗的创作非常传统，是典型的中国古代文人的精神生活方式——你没看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不是说那岫岩教授过着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而是说她的诗歌创作完全继承了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记录方式和精神呈现方式。此外，更重要的是，这种古典形式的诗歌创作本身不仅是她的生活的一部分——因此是她的生活，而且是诗歌创作的一部分——而诗歌创作也是对她的生活的反思。也就是说，对她来说，诗歌创作不仅是她的生活，更是她对生活的思考。她一边活着，一边诗意地记录和反刍“活着”这个事实，她的生活经过“精神过滤”后变成了黑格尔所说的生活。

那教授的诗歌创作提醒我们，诗歌创作的意义在于让我们清晰地看到生活，让生活中那些看不见的被看见，让那些察觉不到的被感知，让没有温度的温暖存在，让没有光的地方有光。无情的人有感情，没有感情的人有感情，没有我的人有我，甚至有血的地方没有伤，有泪的地方没有血，有痛的地方没有泪，有痛的地方没有痛...从哲学上讲，就是呈现生活的本质，使人生活获得人的本质。

翻看那岫岩教授的诗集，我们可以看到她的日常生活生活和她对生活的诗意理解，也可以看到她的内心，她的内在生活。应该说，作为一个大学教授，而且是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她的生活是相对温和的、程序性的甚至是格式化的。然而，我们仍然在她对自然、友谊和亲情（她母亲写的诗多达14首）、她的朋友、她对市场的印象以及她自己大学教学的记录中看到生活平静表面上的涟漪，以及那种对生活和人生的精神反思和智慧思辨。

我们不得不回顾和反思生活。生活不思考和不思考生活无论如何都不是人生活。从这个角度来看，当人类拿起一支笔时，他们会得到human生活。

在那岫岩教授的诗歌创作中，我们还看到了两千多年诗歌传统的力量——它几乎毫不费力地使一个现代社会中的现代知识分子用古老的方式表达现代精神和情感，呈现现代生活，并使他的生活和生活人性化。这种古老的诗歌形式不仅让现代人表达自我，而且通过现代人延长了他们的审美生命。

我先睹了那岫岩教授的诗稿后，我希望阅读我的序言的朋友阅读那岫岩教授的诗，并了解到写诗不是生活中的艺术，而是人类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