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朋友来问:李你是怎么成为演员的?

我走在不平的路上,有许多颠簸。当过几年工人,战士,业余演员。职业演员从土匪兵A和b开始,这二十年里,我得了两次大病,两次去鬼门关。看到观众喜欢我的作品,比我开心的是我的医生,我也是他们的作品。

我也是幸运儿人,我的今天来之不易。我很珍惜“演员”这个名字,用角色和观众交朋友,这辈子没有白活。既然活下来了,就要活得更有意思,然后继续演下去,抖落自己在角色中的所有能量。

一个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离不开时代,离不开他所经历的事情。我出生于50年代,童年在山东省荷泽市巨野县田庄公社度过。在农村,我接触到了普通人。有些人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小麦脱粒的季节,我挥着鞭子,跟着牧羊人学放羊。突然,乌云翻滚,随之而来的是暴雨。哪条是回家的路?我和牧羊人有分歧。我走了另一条路,天快黑了,找不到家了。我迷路了,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突然,一双大手把我从树下拉了出来。我是一个善良的老人。他把我带到打谷场的家里,让我进屋避雨晾衣服。那天晚上,我发高烧,老人彻夜未眠,照看不知从哪里来的走失的孩子。

天亮了,耳边响起熟悉的自行车铃声。我爸爸挨家挨户地敲门。父亲对老人如此感激,我很纳闷:他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父亲说:人要行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有一个最喜欢的四个字的座右铭:善有善报。

十一岁那年,父亲接到了调令。我们一家人南下,穿越了半个中国,到达了贵州凯里。因为知道山东柳琴戏,山东快板,山东快书,所以加入了学校宣传队。我是在凯里农村“三月三”学会唱民歌的。

我在社会上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凯里国营210厂当车工,也在厂里的宣传队唱歌跳舞唱京剧。当时我的偶像是北京电影厂的安振江,不是陈强。因为安镇江演的是小反派,我知道我的条件不够大反派。

1973年参军的时候,我去了二炮在云南山沟里的一个基地。半年是工程师,和大家一起打山洞挖隧道;在业余宣传队半年,给大家打生活。

有一次,昆明军区的杂技团来我们这里表演。公司没有舞台。大家用石头和木头搭起了野餐桌,我们的业余宣传队在帮忙搬东西,提供服务。一个姐姐玩“高平台上订车”。突然一阵山风,嘭,大姐连车带人掉了下来。我们赶紧把她扶到侧台,她一连吐了两口血,又上台了。

演出结束后,数百人看着她走向汽车,一片寂静。汽车启动时,士兵们鼓掌,直到汽车开走,再也看不见。

说是大姐,其实才二十五六岁。之后,只要有机会路过昆明,我都会去杂技团的大门口看一看。我知道我看不到你,但如果我不去,我就过不去。在家门口转一转也是一种寄托。我成了她的粉丝。

什么是艺术?人需要什么样的艺术?艺术和生活有什么关系?我开始在无知中思考。

我演赵树理是因为仰慕。赵树理不同于其他作家。他是一个学者,也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他没有去乡下体验生活,而是常年住在乡下;他不是去生活找主题,而是从日常生活提问。他过去常常给村民读作家的文章,以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鼓励他们参加革命。没多久,村民们都跑了。为什么?我不明白。之后,他在农村呆了很长时间,了解人们的想法和需求。这就是为什么“小黑结婚”和“李佑才谭华”被创造出来。

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对于职业演员来说,生活是一个大类。生活几乎不可能是一条直路,贫穷也是财富,坑坑洼洼曲折也是命运的馈赠。哪怕是苦涩的礼物,也能酿造出甜蜜而丰富的艺术果实。

我是什么样的演员,演什么样的戏,前辈们给了我很多影响。李大钊、、焦、杨善洲、甘祖昌...我和作品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进行了交心的交谈,他们也给我带来了心灵的洗涤。

电影《焦尤鲁》引起了轰动,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拍摄《焦尤鲁》的时候,正值改革开放十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各种思潮冲击着我们的传统价值观。带着不同时代关于焦的书籍,我登上了去南方的火车。我想知道,焦只在兰考呆了一年多。为什么普通人永远忘不了他?

一天晚上,在兰考,我拍摄了焦带领一群县委的人视察难民的场景。走到人群中,一位阿姨突然喊道:“焦书记来了!”呜呜,呜呜声起。一位老人拉着我的手说:“老焦,现在我们不愁吃穿。你有钱花吗?”

我和导演再也忍不住了,拍摄不得不暂停。

焦病得很重,在大家的再三催促下,他决定去医院。他想和36万兰考人民说再见。拍这一幕的时候,导演喊了一句“焦书记要走了,我们去送行吧。”村民们走了过来。鸡蛋、红枣和干粮,每个人都把篮子装得满满的。这一幕拍完,剧组会给一个阿姨打赏。大妈拒绝了,转身离开时说:“给焦书记办点事,要钱。那不算什么!”

为什么人们对焦尤鲁如此着迷?为什么人们喜欢电影《焦尤鲁》?因为焦书记留了精神。

鲁迅先生说:“只有人民的灵魂才是有价值的,只有把它发扬光大,中国才能有真正的进步。”希望创造出有民族灵魂的人。

在电影《出生》中,我扮演石丰将军。那一年是新中国成立50周年,我们想为祖国的生日献上点什么。40多摄氏度的高温,大家都穿着棉袄,不化妆嘴唇都裂了。我们抓起一把沙子,把它撒在脸上...我们不觉得苦,心里却在沸腾。“生”的一声吼,中国人的腰杆子更直了。如果我们说石丰将军的贡献是100,他们的回报只有1,这是不成比例的。他们身上有一种坚韧的民族精神。

我在《流浪地球2》中扮演外交官周哲智。导演郭帆找到了我,给我看了剧本,给了我两叠材料,里面写的是30年后科技的可能性。导演郭帆说,这个人是30年后中国在世界上的代言人。

电影中,为了解决月球危机,为后续流浪地球计划提供足够的帮助,需要将地球上的核武器全部运到月球上引爆。面对绝望和放弃,周哲下达了“点火”的命令。“危机时刻,只有责任”,这是中国人的责任。

小时候听过《封神榜》的故事。小时候在路边书摊看了两本一分钱的漫画书。我最喜欢的书是《岳飞传》、《杨家将》、《三国演义》、《西游记》和《封神榜》。我在《沈峰第一部:王朝之歌》中扮演锡伯侯继昌。这个性格体现了“忍”字。他的国家很小,人口很少。他要改变穷人生活,让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强大。为了和平统一,他选择了忍耐,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忍耐力,勇敢。这也是我们的民族特色之一。

“铁肩担道义,巧手写文章。”作家用文字,音乐家用音符,歌手用声乐,我们演员用表演。我们从事的不是一般的职业。如果我们表现好,我们就是艺术家。如果我们表现好,我们就是精神工程师。仅仅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是不够的,还要尊重它。在角色面前,不要计较个人得失。无论是主角还是跑龙套的,在刻画人物时都不应该满足于“形象”,而应该追求“是”。把自己融进角色里,是我的追求,也是我的职责。

演员跟着角色走,观众往往把对角色的感情寄托在演员身上。那一年我和焦演《欲望尤鲁》的时候,我突然就生气了。许多熟悉和陌生的观众给我写信,派记者到我家。我生气了,牙疼。去了北京朝阳医院和灯市口医院,拔了三颗牙。

角色的成功不是一个人决定的,是集体的创造,也有观众的支持。我的作品有很多不足,但一定程度上引起了观众的共鸣。观众原谅了这些缺点,只是读出了演员的好。观众给的太多了,我告诉自己要清醒。

因为姬昌这个角色,2023年金鸡奖授予我“最佳男配角”。距离上一次拿到“金鸡”,已经过去30多年了。后台采访时,记者问我的心情。我脱口而出,“我愿意为了电影‘拼了命’。”艺术是演员职业生涯的命脉。这个荣誉是评价我还是一个能为人民服务的老演员。我很开心,感觉前景无限。

我喜欢一句话:“每天都是好日子。”意思是不管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把每一天都当做美好的一天来过。在我生病期间,我有写作和绘画的爱好,我得到了笔名“虚张声势李”。在表演中,我愿意“逞能”,觉得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大家的期待。

参加完金鸡奖,我悄悄去了谷文昌工作的福建省东山县。我想看看为什么当地人逢年过节“先拜顾公,后拜祖先”。我也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追求轰轰烈烈的“显迹”,却默默无闻,兢兢业业。我演过焦尤鲁和杨善洲,我还想演谷文昌来完成我的县委书记三部曲。可惜我年纪大了,表演不了,只能“梦中梦”。

在我这个年纪,我常常会想: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偶然的,离开是必然的。从懵懂到懂事,再到有事业做事情,你留下了什么,又想带走什么?

我想留下一个好名声。好名声是一辈子的业绩。我想带走人生的遗憾。

认真行动,老老实实,白白做人。

(采访单仁)

《人民日报》(2024年01月08日第20版)